女一难得化了个妆，出门散心喝酒，朋友还没到场，她已经醉得七七八八。身侧是男一靠近坐下。“你来了，咕嘟，你说他凭什么，小白脸摆这，么大谱，就凭他长得好看，身材很好吗，问着什么我还喜不喜欢他这种难搞的问题，知不知道我上班多累啊，合适就一起，不合适就分开，大家都是这样的，他搞什么特殊，玩什么纯爱，我都听不懂他到底是不是要分手，问这种问题每次我一张嘴又哭个稀里哗啦的，哭得我都硬了……”女一一顿输出，讲到后面语速变快，珠玑玉盘，愣是没回头看一眼，男一脸都紧了，伸出安慰的手折着僵硬的拐角拿起杯子喝果汁。“他到底在想什么啊。”方小方扮演女一嘟囔一句，脑袋埋进自己的臂弯，若不旁人地开始睡觉。牛二扮演男一安静地看向她，抹了把眼泪结账，将人打横抱起离开。和剧本根本不一样，这个演法他怎么兽性大发啊，难道将自己的眼泪当做催情剂，自我攻略地上垒吗，这不趁人之危，正合他意吗。方小方突然诈尸。“凭什么啊啊啊，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，搅乱我一池芳水，耗在后面揣测你的心意。”她很少哭，此刻也是干涸的眼睛平静地睁开，带着绝望的色彩。牛二一下子就忘了自己要干嘛，整颗心都被她的委屈和可爱占据了，柔软的拥抱和细密的拍哄轮番上阵。导演喊卡后，一阵无言地看着对面主演平复情绪。是不是班味太重了，怎么俊男靓女激情这么难点燃，身上缠着一圈手雷一样一碰就炸，炸开班味到处都是。

方小方推开牛二想出去走走散散酒气，导演叫住了她，脸色莫测。他没有私聊的意思，端坐在一排监视器前，点了一根烟，沉默地看着方小方走近。“怎么回事？”隔着层浓重刺鼻的烟雾，方小方看见导演盯着她。类似的凝视让她回溯到自己的学生气。“我做了功课看了很多类似的片子，但没演出来，手脚有了自己的想法。”导演不动声色地逼近，但听不出他的结论导向，是提点还是劝退。“你这样有段时间了，之前没有特写镜头我也没说，但现在，镜头切到你们两个，对比很明显，你注意力不集中，把这个当玩笑吗？”方小方沉默了，眼睛从导演脸上移开，直勾勾地看向一团逸散的烟雾，其实在头脑风暴，组织语言的样子。导演暗叹了口气：“你之前不是这个行业的，本身学历也还行，如果只是过渡来这里我想彼此也没有浪费时间的必要。”导演看方小方走了，叫助理继续物色新人。他看方小方是老板指定的，才压着火气好声好气地说话，换个人来，刚上镜就被骂走了，或者根本不会选进她。方小方独立惯了，在人情世故方面单薄地可怕，失魂落魄地回酒店点完外卖，才反应过来导演的意思就是叫她主动离开，别闹得两边难看。她感觉自己今天信心爆棚，可以入戏演技大爆发了，原来是印象分已经扣完了。换在往常，她估计就识相地拍拍屁股老实走人，但现在她犹豫了，因为实在是背后有人撑腰的感觉太好了，她有点信心，导演脾气这么差能翻出些人话给她，说明有人压着他。换个角度想，这种看臭脾气领导受气忍你的样子还真有点不赖，而且某种意义上，这把熟人局，自己退出就又是独行社畜了。真糟糕啊，工作成绩被高中生比下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