视线交汇,四目相对的瞬间,金融街硕大天幕上,新年倒计时的荧光亮起。借着那忽明忽暗的荧光,林迟觉得那人的长相很熟悉,心跳也逐渐变得很快,脑子里已经有了答案,但却一句话也说不上来。是于归吗?于归狭长的眼睛像狐狸似地看着林迟,薄薄的嘴唇没有什么血色,似乎是林迟脸上的错愕和惊讶令他愉悦,嘴角向上勾了勾,眉尾眼角也染上暖意,声音温柔带着笑:“早点回去,别感冒了。”无论是语气中的熟稔,还是带着些亲昵的关心,都让林迟确信那个模糊的身影也认出了自己,但她依旧想凑近一些,确认一下自己脑中的答案。但于归并没给她那个机会,在天幕的新年倒计时数字跳到 1 的时候,推开了金属大门:“新年快乐,迟迟。”不是好久不见,而是新年快乐。一句话便证实了林迟的猜测,是他,那个上大学后就几乎消失了的邻居,宋执同母异父的亲哥哥,自己整个孩童和少年时期不断追逐的身影——于归。等林迟回过神来,于归早没了影,眼前是 kk 和戴音等一众演员,拎着一大袋仙女棒涌入露台。“来,拿着。城里不让放烟花,咱们就凑合凑合仙女棒也行,也有点跨年的气氛。”kk 刚点上两根仙女棒,戴音就抢过来塞到了林迟手里,嘴里嘟嘟囔囔地吐槽:“真无语,我在楼下找他半天,没想到竟跑露台来躲清闲了,我早该想到的。”也就是这时,林迟才将活财神和于归联系在了一起:“那个于归,他是你们老板啊?”“哟?老二次元呀,【云出】大大本名都知道。”“他都退圈多少年了,人气不减当年啊。”kk 又分了几根仙女棒递给戴音,听到于归的名字从林迟的嘴巴里说出来,挑了挑眉。戴音瞪了 kk 一眼,耐心地为林迟答疑解惑:“他啊,是我们大股东。”“不参与管理,只负责躺着分红拿钱的那种。”“知道为啥叫他财神爷吗?”“当初投资人投的可不是我们社团,投的只是他一个人而已。” 序章二:好久不见一月下旬,一场暴雨过后,气温骤降。
湿冷的空气凝结成冰,空气也跟着变得干燥锋利起来。林城机场出来的出租车等候处排了长队,林迟拖着厚重的行李排在队尾,鼻子早就冻得通红没了知觉,但寒风却不依不挠肆意地妄图从裤腿、领口突破她最后的防线。刺骨的凉意往她露着脚踝的裤腿儿猛地一灌,让她冷不丁打了个寒颤。林迟只好耸了耸肩,不情不愿地将插在上衣口袋里的手掏了出来,将脖子上的围巾往脸上拽,脖子带着小脸蛋配合地往下缩了又缩。她歪着脑袋,伸长了脖子往队伍前端张望,心中计算着排到她得要多久。“关键时刻掉链子,真不靠谱。”她跺了跺脚,将手机从兜里拿出来,看了看与宋执那无人回复的聊天窗口,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。宋执信誓旦旦地向她保证无论多晚都来接她,林迟才放心大胆地挑了较晚的航班,这样就能错过那顿光是想想就令人不适的年夜饭。结果登机前、落地后,宋执像是人间蒸发了似的,压根儿联系不上。随即,林迟的目光落在了排在宋执下方与母亲的对话框上。最新的那条与母亲的消息很短,内容却极具讽刺意味,带着点儿黑色幽默:【过完年,我和你爸离婚。你是不是也该找个男朋友照顾你了?】在嘉兰市念书的这几年,林迟几乎没怎么回过林城,更别提在春节这种阖家团圆的节日。一切不过是为了逃避父母打着“都是为了你”的旗号,在万家团圆的日子,刻意营造出的一副家庭依旧和睦、其乐融融的假象。自她上高中后,父母感情早已破裂。看似幸福的家庭,不过是一家人粉饰太平,心照不宣公开的秘密罢了。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半晌,林迟闭眼叹了口气将手机揣回了兜里:拖拖拉拉这么些年,终于要结束了。车窗外张灯结彩,街边店铺虽大门紧闭,但门前纷纷挂满了红灯笼。喜气洋洋的热闹节日,路上却行人寥寥,感觉比这寒冷空气更加清冷。在嘉兰市念大学这些年,林城的变化不大,对林迟来说却越发陌生。“还在念书?还是已经工作了呀?”“怎么年三十才回家啊。”林迟盯着窗外愣神,淡淡地回了一个“嗯”算是回应,没有正面回答司机的问题。她还有半年就毕业了,顺利的话,毕业后就留在嘉兰市工作了。父母离婚后,以后年三十她大概也不会回来了,她第一次想要认真仔细地记下林城的一草一木。司机热情又健谈,显然心情不错,并没有在意林迟的回答,有一茬没一茬地找话题跟林迟闲聊:“拉完你这一单,我也收工了,回去还能赶上包饺子。”林迟没有再接话,只是淡淡地笑了笑,随即低下头戴上了耳机,拨通了宋执的电话。“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,请稍后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