若生打开手电,凭着模糊的记忆找到了郁宁曾经指给他的那个方向,在海的那边,爬上岩石上的一条长长的石梯,那里是郁宁小时候住的地方,也是她爸爸郁胜以前的工作屋。
梁若生一层一层地爬着,夜里的海风吹得很大,梁若生只穿了一件短袖,之前又淋了雨,身上的每一个毛孔的张合都在诉说着冷意。
走到最上一层的时候,梁若生看到的一间小木屋,木屋门外的木柱上挂着一盏红se的煤油灯,郁宁坐在外头的摇椅上,她仰着头,像是在看夜空。一阵海风吹过,她缓缓低下头,她看到了他,双眸漆黑如深不见底的井泉,像是早知道他会来。
大海与夜空与树林一片深黑,这高崖之上只有木屋那一处亮光。灰暗的灯光落在了地上的沙土路,梁若生行走时发出沙沙的脚步声,夜风吹得地上几株杂乱的野草倒向一边。
梁若生走向木屋,这几步路,他走得很慢。
只是近半个月不见,她又瘦了。再见到她时,梁若生有些恍惚,她变得厉害。
上了大学之后的郁宁,在外面总是化妆打扮过的,她的唇上会涂上或深或浅的红se,穿上贴合她身形的裙装,jg致又漂亮,像是待人摘取的花朵。就连他和她同一屋檐下的那段时间,她的睡衣都是nv人味的裙装,或是g勒出身材的丝绸睡裙,或是压过蕾丝边的洋装。
此刻的她坐在摇椅上,她头发简单地扎起来,身上披着简单的卫衣外套,里面是卡通猫猫的黑白印花衬衫,腿上穿着条宽松的棉麻长k。像是乡下随处可见的普通nv生,她瘦得剩下一把骨头,身上的布料轻盈,衣服一半空着被风吹得不断地摇晃,风像是随时都能把她吹走。
梁若生走近了些,才发现她连头发都剪了去,她扎着马尾后面的头发只有一小撮。
苍白而难看。
所以之前连她的外貌,都是引诱他上钩的伪装吗?
一袭海风吹过,梁若生不禁打了个冷战。
郁宁起身进了木屋。不久后,她又出来,手上多了一件灰白se外套。
“我爸爸的,你能穿。”
郁宁把衣服递给梁若生。
梁若生没有拿,郁宁歪了歪头,那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,梁若生还是拿了过去。
“走吧。”郁宁说着,提着煤油灯,向前走去。
梁若生穿上了外套,衣服很贴身。梁若生没有亲眼见过郁胜,这时却能想象他在这个小屋活动过的轨迹。
郁宁已经下了楼梯,梁若生跟在她的后面。
夜晚海浪的声音呼啸不停,一旁的树林里面鸣蝉和蛙声不断。
梁若生一路走在郁宁的身后,看着郁宁后脑勺扎起来的一小撮头发,他的眼底一片y翳。
郁宁从海滩上拉出一艘小船,推到海面上。她上了船,点燃了发电机,打开船灯,黑暗如深渊的大海显露出一角海浪的波纹。
凌晨的海边,梁若生看不清郁宁的身影,听到了她清冽的声音。
“上来,你不是在找我吗?让我们找个安静的,没有人的地方。”
梁若生上了船。
船越开越远,远到都看不到四周只剩下一片漆黑,和船前向踏破海浪的声音。
郁宁躺在船的另一边,她仰着头看夜空,一路上,他们两个没有说过话。
海浪摇摇晃晃捧着船只,梁若生抬头看向郁宁看的方向,夜空上满幕星星闪耀。
“我妈被判定成植物人了。”梁若生开口说道。
“所以呢?你找我,是要找我赔命?”
郁宁的语气像是毫不在意。
“你承认了?”
梁若生si看着郁宁。
郁宁坐了起来,看向梁若生。
“让营销号炒作你,把你们公司的源代码放出去,炒作你爹杀人犯,让你离职,声名狼藉,是我做的。”郁宁一字一句说得清清楚楚。
“至于你母亲,她也不无辜。”
夜里的大海像是黑洞,能吞噬一切。只凭着星空和一盏昏暗的煤油灯,梁若生看不清郁宁脸上的表情。只听到,她的一声讽刺的笑意。
“为什么?”梁若生颤声问道。
郁宁没有回话,抬头看向了夜空,她的手举起指向天。
“你认识北斗七星吗?”郁宁说。
没等梁若生回答,郁宁自顾自地继续说道:“我小的时候,爸爸偶尔会带我来这里看星星。他说在海上才能看到最美最亮的星星。嗯,他说的是对的。”
海上的温度低,风又大,郁宁被吹得冷了,紧了紧了领口。
“爸爸其实很喜欢在这里的工作,是为了给妈妈和我和弟弟,爸爸才换了渠兴的工作。一个月八千,b在这里当救生员多了两千块。但这份工作他才做了不到两年,就被车撞si了。”
“法医说,爸爸是流血过多而亡,如果当初及时把他送到医院里面,他是有希望能救回来的。”
“但是梁斌没有,他就是